吟游之境 吟游之境 — 让诗歌在这里流浪与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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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博尔赫斯 -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 。
      我父亲的父亲,阵亡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边境,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死的时候蓄着胡子,尸体被士兵们用牛皮裹起;
      我母亲的祖父——那年才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人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亡魂。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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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博尔赫斯 - 拂晓时分

      拂晓时分

      拂晓时分,我伫立在阒无一人的街角,我熬过了夜晚。
      夜晚是骄傲的波浪;深蓝色的、头重脚轻的波浪带着深翻。
      泥土的种种颜色,带着不太可能、但称心如意的事物。
      夜晚有一种赠与和拒绝、半舍半留的神秘习惯,有黑暗半球的欢乐。夜晚就是那样,我对你说。
      那夜的波涛留给了我惯常的零星琐碎:几个讨厌的聊天朋友、梦中的音乐、辛辣的灰烬的烟雾。我饥渴的心用不着的东西。
      巨浪带来了你。
      言语,任何言语,你的笑声;还有懒洋洋而美得耐看的你。
      我们谈着话,而你已忘掉了言语。
      旭日初升的时候,我在我的城市里一条阒无一人的街上。
      你转过身的侧影,组成你名字的发音,你有韵律的笑声:这些情景都让我久久回味。
      我在黎明时细细琢磨,我失去了它们,我又找到了;我向几条野狗诉说,也向黎明寥寥的晨星诉说。
      你隐秘而丰富的生活……
      我必须设法了解你:我撇开你留给我的回味,我要你那隐藏的容颜,你真正的微笑——你冷冷的镜子反映的寂寞而嘲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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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喜欢,你的痛苦不是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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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的痛苦不是为我

       

      我喜欢,你的痛苦不是为我
      我的痛苦,不是为你
      喜欢我们沉重的地球
      永远不会从脚下漂离

      我喜欢我可以幽默风趣
      放荡不羁,不玩文字游戏
      也不会在窒息的紧张中满脸羞红
      只因为轻触了你的手臂

      我还喜欢你在我面前
      平静地拥抱别的女人
      不会因为我所亲非你
      就诅咒我被烈火焚烧坠入地狱

      我喜欢我温柔的名字,亲爱的
      从不被你无端提起,无论白天,还是夜里……
      我喜欢在教堂的寂静中
      永远不会为我俩唱起歌曲:哈利路亚!

      我全身心地谢你
      感谢你如此爱我——你对此并不自知!
      你爱我夜晚的沉静
      爱黄昏时偶尔的相遇
      爱我们从未在月光下散步
      爱太阳从不在我们的头顶升起——

      因为你的痛苦,哦,不是为我
      因为我的痛苦,哎,不是为你!

      ——茨维塔耶娃1953.3.3 译|安二蜗牛(林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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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豹——在巴黎动物园
      豹——在巴黎动物园

      里尔克

      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
      缠得这般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
      它好象只有千条的铁栏杆,
      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

      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
      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
      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
      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

      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
      于是有一幅图像侵入,
      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
      在心中化为乌有。

      1903 冯至译

      赏析

      里尔克通过豹剖析被囚禁的灵魂深处的痛苦与挣扎。诗人巧妙地借助豹这一威风凛凛却深陷囹圄的生灵,仿若揭开一道隐秘而又鲜血淋漓的创口,将现代文明枷锁下生命的无奈、彷徨袒露无遗,于万籁俱寂之处,奏响了一曲直击人心、震撼灵魂的自由悲歌。

      第一句“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缠得这般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诗人仿若一位手法高超的摄影师,瞬间将镜头聚焦,给豹的目光来了一个特写。那目光之中,满满的尽是倦怠之色,仿若无尽的铁栏化作了一道道沉重的枷锁,不仅无情地困住了豹那原本可以自由驰骋、瞭望远方的视野,更死死锁住了它内心深处对远方广袤天地、对未知神秘世界的炽热渴望。遥想豹在自然之中,本应是身姿矫健,目光如炬,在荒野之上肆意驰骋,追逐猎物,威风凛凛地巡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然而此刻,却被这一方小小的铁栏禁锢,锐气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渐渐消散,眼前的一切变得空洞虚无,什么都 “不能收留”。这般场景,恰似一个原本自由不羁的灵魂,硬生生被冰冷的现实拘囿,失去了拥抱大千世界、探索无限可能的宝贵权利,由此,诗人开启了对这禁锢之殇深沉而又悲怆的喟叹。

      紧接着,“它好象只有千条的铁栏杆/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诗人进一步运用夸张的艺术手法,将禁锢的残酷之感渲染得淋漓尽致。在豹的感知世界里,那一道道铁栏仿若具有一种强大而又蛮横的切割力量,硬生生把浩瀚无垠的宇宙压缩、切割得荡然无存,只剩下眼前这冰冷、单调、令人窒息的囚笼。豹眼中的绝望仿佛化作实质,汹涌而出,溢出纸面,让每一位读者都仿若身临其境,置身于那逼仄阴暗的牢笼之中,真切地感受着希望的火种被一点点无情碾碎,内心深处涌起对自由受限的强烈共情。

      然而,即便身处绝境,豹却并未就此沉沦、一蹶不振。即便活动空间被极度压缩,狭小得可怜,豹依旧没有放弃挣扎。它迈着强韧有力的脚步,可那步容之中,却又透着一种无奈的柔软。这般看似矛盾对立的组合,实则蕴含着生命在绝境之中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它以一种类似旋转舞步的姿态,尽情宣泄着体内积压的力量,而那围绕的 “中心”,正是它不甘被驯服、向往自由的灵魂内核。即便 “伟大的意志” 在这无休止的囚禁折磨中渐渐昏眩、摇摇欲坠,却依然如同黑夜里的孤星,倔强地燃烧着微弱却又顽强的光芒,淋漓尽致地展现出生命原始而又坚韧的韧性,以及对自由本能的执着捍卫。

      再看最后一节,诗人的笔触细腻入微,仿若一位洞察入微的心理大师。偶尔,豹那沉重的眼帘会无声地撩起,仿若在黑暗无边的囚牢之中,划开了一道微弱却又珍贵的缝隙,瞬间透进一丝来自外界的光亮。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一幅自由美好的图像仿若鬼魅一般趁虚而入,或许是广袤无垠、绿意盎然的草原,或许是郁郁葱葱、神秘莫测的丛林,那是豹心底深处对故乡、对自由原乡最炽热的眷恋与向往。但可悲可叹的是,四肢却因紧张而陷入僵直的静寂,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力将脑海中的美好想象化作实际的行动。于是,那原本鲜活生动的美好图像,只能在满心的无奈与绝望之中,缓缓消散,化为乌有。这是理想与现实激烈冲突所带来的极致痛苦,是自由的火种刚刚燃起,便被无情扼杀在萌芽状态的无声哀号,读来令人心碎不已。

      诗人无疑是对现代文明沉重枷锁下生命困境的一次冷峻凝视与深刻反思。里尔克以超凡的想象力与深刻的洞察力,借豹喻人,将人类在都市丛林的钢筋水泥之间、在世俗规矩的重重束缚之下,那一颗颗被压抑、被束缚的灵魂具象化。我们每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那只被困于铁栏之中的豹呢?怀揣着对自由的炽热梦想,满心憧憬着远方的诗意与美好,却无奈在现实的重重重轭之下苦苦挣扎、疲惫不堪。诗人运用极简却又极具震撼力的语言,仿若一记记重锤,狠狠敲响我们内心深处对自由珍视的警钟,鼓励我们勇敢地打破禁锢身心的枷锁,让灵魂挣脱束缚,回归那片广袤的旷野,在生命看似逼仄局促的困境之中,寻得突围而出的希望之路,向着自由之光振翅高飞,追逐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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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E: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下面是一个较为“准确”且广为采纳的英译版本,由 Helen Mort 所译,刊于 Modern Poetry in Translation:


      I’d Like to Live With You
      Marina Tsvetaeva — translated by Helen Mort ([Modern Poetry in Translation][1])

      in a one-horse town
      where it’s always dusk
      and bells don’t stop chiming
      and the pubs echo
      with old clocks
      time drizzling

      and sometimes, at sundown, from an attic a flute
      and the player in the window
      framed by big tulips
      and if you didn’t love me, I wouldn’t care.

      In the centre of our room – a huge tiled oven
      each tile branded with an image
      – rose – heart – ship –
      and in the single window
      snow three times.

      You would lie – I love you
      like this: idle, indifferent, carefree.
      Now and then, the fizz
      of a struck match,

      the roll-up glowing down
      to a tremble of ash
      suspended
      and you too lazy to even flick it
      and everything always
      on fire.


      这个译本比较忠于原意,同时在英语诗的节奏和意象上也颇为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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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E: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玛琳娜·茨维塔耶娃 作)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一个只有一匹马的小镇,
      那儿总是黄昏,
      钟声从不停止,
      酒馆里回荡着旧钟的回声,
      时间一滴滴落下。

      有时,在顶楼,
      有人在吹笛,
      他倚着窗,
      窗台上盛开着郁金香。

      你也许根本不爱我。
      但你会躺着——
      正是我喜欢的样子:
      懒散、冷漠、若有所思。

      偶尔有几声火柴的轻响。
      卷烟的火星
      慢慢暗下,
      颤抖的灰烬悬着不落,
      你懒得去弹。
      直到整根香烟燃尽,
      坠入火里——
      一切都在燃烧。


      🩶译者说明:

      根据俄文原文(《Я бы хотела с тобой жить》)与多个英译版本(包括 Helen Mort 与 Elaine Feinstein 的版本)重新译出的直译版中文译文。
      尽量保持原诗的语气与节奏,不作过多修饰,以接近茨维塔耶娃本来的语感:

      这首诗写于茨维塔耶娃流亡岁月中,大约1920年代末。她的语气既温柔又带着孤独的冷感:

      • “一匹马的小镇”象征着荒僻、停滞的世界;
      • “钟声不止”“黄昏无尽”暗示时间的粘滞与精神的幽闭;
      • “你也许根本不爱我”是茨维塔耶娃式的——爱中的自嘲、清醒与绝望。
        结尾那句“整根香烟燃尽,一切都在燃烧”,不仅是日常的细节,也象征着她的爱情观——热烈、短暂、以毁灭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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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博尔赫斯诗9首

      博尔赫斯诗9首

      博尔赫斯(1899年8月24日—1986年6月14日),阿根廷诗人、小说家、散文家兼翻译家,被誉为作家中的考古学家。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个有英国血统的律师家庭。

      在日内瓦上中学,在剑桥读大学。掌握英、法、德等多国文字。作品涵盖多个文学范畴,包括:短文、随笔小品、诗、文学评论、翻译文学。其中以拉丁文隽永的文字和深刻的哲理见长。代表作有《老虎的金黄》、《小径分岔的花园》等。

      1

      恋人

      月亮、象牙、乐器、玫瑰、
      灯盏和丢勒的线条,
      九个数字和变化不定的零,
      我应该装作相信确有那些东西。
      我应该装作相信从前确有
      波斯波利斯和罗马,
      铁器世纪所摧毁的雉堞,
      一颗细微的沙子确定了它们的命运。
      我应该装作相信
      史诗中的武器和篝火,
      以及侵蚀陆地支柱的
      沉重的海洋。
      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其实都不可信。
      只有你实实在在。你是我的不幸
      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2

      关于天赐的诗

      (献给玛丽亚·埃丝特·巴斯克斯)

      上帝同时给我书籍和黑夜,
      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我这样形容他的精心杰作,
      且莫当成是抱怨或者指斥。
      他让一双失去光明的眼睛
      主宰起这卷册浩繁的城池,
      可是,这双眼睛只能浏览
      那藏梦阁里面的荒唐篇什,
      算是曙光对其追寻的赏赐。
      白昼徒然奉献的无数典籍,
      就像那些毁于亚历山大的
      晦涩难懂的手稿一般玄秘。
      有位国王(根据希腊的传说)
      傍着泉水和花园忍渴受饥;
      那盲目的图书馆雄伟幽深,
      我在其间奔忙却漫无目的。
      百科辞书、地图册、东方和
      西方、世纪更迭、朝代兴亡、
      经典、宇宙及宇宙起源学说,
      尽数陈列,却对我没有用场。
      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
      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我昏昏然缓缓将空幽勘察,
      凭借着那迟疑无定的手杖。
      某种不能称为巧合的力量
      在制约着这种种事态变迁,
      早就有人也曾在目盲之夕
      接受过这茫茫书海和黑暗。
      我在橱间款步徜徉的时候,
      心中常有朦胧的至恐之感:
      我就是那位死去了的前辈,
      他也曾像我一样踽踽蹒跚。
      人虽不同,黑暗却完全一样,
      是我还是他在写这篇诗章?
      既然是厄运相同没有分别,
      对我用甚么称呼又有何妨?
      格罗萨克或者是博尔赫斯,
      都在对这可爱的世界瞩望,
      这世界在变、在似梦如忘般
      迷茫惨淡的灰烬之中衰亡。

      3

      短歌

      一

      高高山顶上
      整个花园像月亮。
      金色的月亮。
      黑暗中你的一吻
      比什么都更温馨。

      二

      夜幕已降临,
      小鸟隐去了身影,
      也不再啁啾。
      你在花园里徜徉。
      你肯定有所追思。

      三

      别人的酒杯,
      那剑也曾经属于
      另外一个人,
      屋外面的明月啊,
      难道说这还不够?

      四

      凭借着月光,
      黑纹的金色老虎
      在察看爪子。
      它已经不再记得
      黎明时分杀过人。

      五

      凄雨潇潇下,
      滴落在大理石上,
      大地好悲凉。
      人生岁月不哀戚,
      还有梦境与黎明。

      六

      我没有倒下,
      像我的前辈那样
      在沙场捐躯。
      在这空寞的长夜,
      我在推敲着诗句。

      4

      英文诗两首

      (献给贝阿特丽斯·比维洛尼·韦伯斯特·德布尔里奇)

      一

      拂晓时分,我伫立在阒无一人的街角,我熬过了夜晚。
      夜晚是骄傲的波浪;深蓝色的、头重脚轻的波浪带着深翻泥土的种种颜色,带着不太可能、但称心如意的事物。

      夜晚有一种赠与和拒绝、半舍半留的神秘习惯,有黑暗半球的欢乐。夜晚就是那样,我对你说。

      那夜的波涛留给了我惯常的零星琐碎:几个讨厌的聊天朋友、梦中的音乐、辛辣的灰烬的烟雾。我饥渴的心用不着的东西。

      巨浪带来了你。

      言语,任何言语,你的笑声;还有懒洋洋而美得耐看的你。我们谈着话,而你已忘掉了言语。

      旭日初升的时候,我在我的城市里一条阒无一人的街上。

      你转过身的侧影,组成你名字的发音,你有韵律的笑声:这些情景都让我久久回味。

      我在黎明时细细琢磨,我失去了它们,我又找到了;我向几条野狗诉说,也向黎明寥寥的晨星诉说。

      你隐秘而丰富的生活……

      我必须设法了解你:我撇开你留给我的回味,我要你那隐藏的容颜,你真正的微笑—你冷冷的镜子反映的寂寞而嘲弄的微笑。

      二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幽灵: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边境阵亡的我父亲的父亲,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蓄着胡子的他死去了,士兵们用牛皮裹起他的尸体;我母亲的祖父—时年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名士兵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幽灵。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6

      不可知

      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沙砾不了解自己是沙砾。

      任何事物都不了解它独特的模样。

      象牙的棋子和摆弄它们的手,

      和抽象的棋艺都毫无关系。

      人们欢少悲多的命运

      也许是冥冥中某个主宰的工具,

      这些事我们不得而知;

      把他叫作上帝并不解决问题,

      恐惧、疑虑和有头无尾的祈祷,

      都是白费气力,徒劳无益。

      哪一张弓射出我这支箭?

      目标又是哪一座高山之巅?

      7

      失眠

      夜晚,

      夜晚准是巨大的弯曲钢梁构成,

      才没有被我目不暇给的纷纭事物,

      那些充斥其中的不和谐的事物,

      把它撑破,使它脱底。

      在漫长的铁路旅途,

      在人们相互厌烦的宴会,

      在败落的郊区,

      在塑像湿润的燠热的庄园,

      在人马拥挤的夜晚,

      海拔、气温和光线使我的躯体厌倦。

      今晚的宇宙具有遗忘的浩淼

      和狂热的精确。

      我徒劳地想摆脱自己的躯体,

      摆脱不眠的镜子(它不停地反映窥视),

      摆脱庭院重复的房屋,

      摆脱那个泥泞的地方,

      那里的小巷风吹都有气无力,

      再前去便是支离破碎的郊区。

      我徒劳地期待

      入梦之前的象征和分崩离析。

      宇宙的历史仍在继续:

      龋齿死亡的细微方向,

      我血液的循环和星球的运行。

      (我曾憎恨池塘的死水,我曾厌烦傍晚的鸟鸣。)

      南部郊区几里不断的累人路程,

      几里遍地垃圾的潘帕斯草原,几里的诅咒,

      在记忆中拂拭不去,

      经常受涝的地块,像狗一样扎堆的牧场,恶臭的池塘:

      我是这些静止的东西的讨厌的守卫。

      铁丝、土台、废纸、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垃圾。

      今晚我感到了可怕的静止:

      没有一个男人或女人在时间中死去,

      因为这个不可避免的铁和泥土的现实

      必须穿越所有入睡或死去的人的冷漠

      —即使他们躲藏在败坏和世纪之中—

      并且使他们遭到可怕的失眠的折磨。

      酒渣色的云使天空显得粗俗;

      为我紧闭的眼帘带来黎明。

      一九三六年,阿德罗格

      8

      永久的玫瑰

      (致苏莎娜·邦巴尔)

      伊斯兰历五百年,

      波斯从寺院的尖塔上

      眺望来自沙漠的长枪的侵犯,

      内沙布尔的阿塔尔瞅着一朵玫瑰,

      仿佛在沉思,而不是祷告,

      他默不出声地对玫瑰说:

      —我手里是你的模糊的球体。

      时间使我们两个都衰老,并不知道

      今天下午,我们在这个败落的花园里。

      你在空气中轻灵湿润。

      你一阵阵的芳香

      向我衰老的面庞升腾,

      那个孩子在梦中的画面里

      或者早晨在这个花园里隐约看见你,

      但是我比他远就感知你的存在。

      你的颜色可能像阳光那么洁白,

      或者像月亮那么金灿,

      像胜利的剑那么橙黄坚实。

      我是盲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我预见到

      道路不止一条。每一件事物

      同时又是无数事物。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

      天穹、宫殿、江河、天使、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9

      我

      颅骨、隐秘的心、

      看不见的血的道路、

      梦的隧道、普洛透斯、

      脏腑、后颈、骨架。

      我就是这些东西。难以置信,

      我也是一把剑的回忆,

      是弥散成金黄的孤寂的夕阳、

      阴影和空虚的缅想。

      我是从港口看船头的人;

      我是时间耗损的有限的书本,

      有限的插图;

      我是羡慕死者的人。

      更奇怪的是我成了

      在屋子里雕砌文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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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无尽时
    • 狄兰·托马斯歌精选

      狄兰·托马斯歌精选

      狄兰·托马斯(Dylan Thomas,1914-1953),英国诗人,人称“疯狂的狄兰”,代表作《死亡与出场》、《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当我天生的五官都能看见》等。托马斯很早就表现出对于文学的特殊兴趣,中学的时候曾担任学校刊物的主编,并发表了一些诗作。1946年发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诗集《死亡和出场》,评论界普遍认为他是继奥登以后英国的又一位重要诗人。1953年11月9日因连喝了18杯威士忌而暴毙,年仅三十九岁。

      你呼吸着的空气
      托马斯

      你呼吸着的空气侵蚀
      我的咽喉,我知道脖子上的
      风是我的冤家,在它强劲而又
      冲动的舔吻下,你的秀发
      像啤酒杯中的泡沫一样骚动
      那虹鸟的足,不太适于拥有
      那半人半兽的爱者
      因而盗走她而不是盗走那“O”字形
      的羊腿似的风
      可还是留下了可还是默默地仰慕
      因为,如果众神爱着
      他们会用像我一样的眼睛去凝望
      但不能像我一样去触及
      你甜甜的有些放纵的大腿
      和黑漆漆的头发。

      永远不要去触及那忘却的黑暗
      托马斯

      永远不要去触及那忘却的黑暗
      也不要去知道
      任何他人或自己的苦痛━
      否定印证着否定,
      光的空白里黑暗在闪烁━
      不要谈论可怕的梦魇,
      也不要从睡梦的伤口中流出
      用知识去沾污
      破损的头脑是无用的,一文不值
      也无须徒然争论死后的事情;
      在血液和躯体内寻找甜美的空白,
      这脓液潜得太深,就算
      提着脑袋撞墙也无济于事。
      饮者,你的红酒里有毒,
      它蔓延下去沉淀成渣滓
      留下一条彩色的腐败的脉管,
      和衬衫下的锯屑;
      每一只手上必有邪恶
      死或者生,
      泡状物或片刻的运动
      组成了全部,从无到无,
      甚至,这文字也是无
      当太阳变成了盐,除了空虚,
      还能是什么?一声如此古老的哭喊,
      永远的无,没有什么比这更古老,
      尽管我们被爱和困惑所消蚀,
      我还是爱着而又困惑着,
      尽管知道这是徒劳,这是徒劳,
      爱和困惑像一个垂死的人
      设想着美好的事情,尽管当春天来时,
      仍只能是冬天,
      这长寿花,这喇叭。

      被明亮的世界所包绕
      托马斯

      被明亮的世界所包绕
      在一切的边缘,辛辣地
      吸进她草木般哔啪作响的嘴里
      必定感到像某种异质的侵入
      一如你脱落的一绺神经进入我,
      这围困的轻触被爱和眷顾
      深深束缚,
      在死亡中或从死亡中逃脱,
      从黄色的坚果上瞥见,
      从蜂蜡砌成的高塔上注目,
      或者,白如奶汁,出自丝丝渗漏的黑暗,
      这低垂,一如你将我囚于
      一个网中的世界
      我碰着就碎了,
      我碰着就碎了。

      我知道这邪恶的点滴的时间
      托马斯

      我知道这邪恶的点滴的时间;
      它是血液里的一种酸涩的移动,
      它,像一棵树,植根于你,
      又在你体内抽芽含苞。
      每一个银色的瞬间发出
      峥璁的琴音,
      而我仍是一只小鸟,或许能
      在半空中抓紧它、听见它。
      你有一棵不安的、嘀嗒的心;
      我会疯狂地沉浸于你,将你
      塞入我的内面,我发现
      你比以往更为幽暗。
      灌满了血,我的爱无法流入。
      中止是不真实的;
      我要用我的抚触
      捕捉真实,
      不,只是作为一种象征、石块、
      陈述或什么也不,
      而真实,我知道它的音韵
      是声音的回环而不是音阶的高低。
      我希望消失;
      然后我将消失,
      可又想到正在流逝的
      分分秒秒是我的
      我或许能用它做点其它的事情。
      没有一刻停留,
      除非我消失或者死亡。

      清晨,莉达的时光
      托马斯

      清晨,莉达的时光。
      用欢快的脚搅动水流,
      并有提琴声插入
      为捕捉她顺流而下的航行——
      森林中的短句不是她的;
      一只食鱼鸟让象牙般的音符
      蹦跳在它鹤颈似的喉管中——
      举目可见月亮仍悬于空中,
      明亮,不偏不倚的额头,
      同时,作为一枚枢轴,
      从如镜的海上掀起的阴影
      以泪水打湿着天空,
      以渴望涂抹着尚未升起的旭日。
      天鹅在坚守中弹拔着水纹;
      在日与月之间
      有着拽住竖琴之声的时间,
      睡眠湿润的嘴唇
      用封存于
      一朵花上的蕊蜜吻醒我的手臂。
      在上升与沉落之间
      春天可能绿了——
      在树木的服饰下没有忧愁,
      在树木的裙裾下没有肢体——
      冬天像一阵回声一样跟着
      夏天的声音如此暖热从簇拥
      在她肩膀周围的果实上飘落,
      并藏匿于她裸露着的胸脯上。
      清晨,也是恋爱的时间,
      当莉达,单趾触地,
      与天鹅舞动着进行一场搏击
      天鹅把她紧紧地拥进强悍、洁白的翼间;
      手与手相挽流动着光,而黑暗
      是盲目的带着泪水,太脆弱了以至不可品尝。

      他们是唯一没有爱过的死者
      托马斯

      他们是唯一没有爱过的死者,
      在酸涩的土壤里,没有嘴唇且烂掉了舌头
      瞪视着另外的、可怜的未被爱过的死者。
      他们是唯一确确实实地爱过的活人,
      我们也是,浑身是劲,
      准备爬起,又安然睡去。
      谁能在女人索要与给予之时
      结束掉那喜滋滋的时刻掉头而去
      而依然是人
      感觉到同样温柔的血液流遍周身
      喝酒吃肉,一点也不爱
      却仍保持灵与肉的完整呢?
      当然不能,在完事之时,
      他闷闷不乐的一声问候
      将证实他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乐意,
      那只是一句花言巧语
      从一张和我们一模一样的
      并不知道某种伟大和神圣的嘴里吐出。
      没有死亡,只有不被爱
      或一会儿,一点点的爱,
      来自另一个人饱涨的、让那么多的爱
      白白地挥霍掉的胸臆间。
      然而,那还只是运气,
      而且,全凭你不再重返的某种习惯
      和不可能重返的习惯。
      那失去的不折不扣的神圣的东西
      也是如此,不是没有悲哀,
      也不是不神圣,
      只因它极易消逝且易于扼毙。
      看,一些没有爱过的死者
      一些真真切切地爱着的生者
      缠绕在我们小小的自我周围
      以嘲讽触碰我们分裂的爱。

      在山岗的高处
      托马斯

      在山岗的高处,
      叉着腿,喝着酒,
      逃离男人们的目光,
      远远地逃开,
      叉起她皱巴巴的膝
      直至白昼粉碎——
      直至鼓腹蝰隆起小腹,
      喘息着直至蛇回到家,
      挨近古老的大腿
      直至鸟儿啄破它的壳,
      以及竖直的欲望之茎
      随血液的潮汐
      落向
      地面。

      塔尖,鹤一样耸立
      托马斯

      塔尖,鹤一样耸立。它的雕像是鸟笼。
      自石巢处它不允许那掘洞的羽毛长长的
      小鸟,在咸涩的石块上磨钝它们尖脆的嗓音,
      用俯冲的翼在水草中刺透溢溅的天空
      或者浅涉浮沫。钟声消磨着囚牢似的塔尖,骤落
      在时间里,像域外的雨击打在神甫的身上,水、
      时间,漫过泳者的手臂,音乐萦绕于银锁和
      嘴唇。音符和羽毛从塔尖上飘落。
      那些鹤似的鸟儿任凭你选择,歌声又回到
      创生时的声音,或者和冬天一起飞向钟声,
      而不像浪子,随喑哑的风漂泊。

      尽管通过我的令人困惑的方式
      托马斯

      尽管通过我的令人困惑的方式
      取消这尚未成形的邪恶,
      当一切完结时面对不可思议的死亡,
      衰老来临——你身心通透而又毫无用处,
      刚刚给予我关怀,给予我爱,
      不久,却及时给予我
      死亡,像所有人那样,通过我的非理性
      在一个快乐瞬间的谎言里——
      无须为希望而希望,
      你将带给我一个
      万般美好的地方,
      高贵者聚集在一束拥挤的光里。
      然后你的感觉远离了欢乐,
      在我的身上激荡;
      你不太恰当地横卧着,
      对于我是致命的,
      病恹恹的、苍白而又扁平,
      以致整个过程都招来讥笑,
      这愚蠢的耦联
      在一阵片状跌落的雨中
      咬住我的头和奔跑着的脚,
      因为,如有可能,我将飞走,
      因为,如有可能,我将飞走
      在最后的光再次
      吹进这片迷乱和疯狂的虚无之前。

      婚日纪念日
      托马斯

      天空已被撕破
      这褴褛的结婚纪念日
      在合拍的三年中
      双方徘徊在誓约的路上。
      现在爱已不存在
      爱及他的病人在锁链上哀嚎
      来自每一件真实,每一座火山口。
      卷着阴云,死亡撞击他们的房间。

      错误的雨中,他们太迟了
      呆在一起爱却分开。
      窗户灌汝他们胸中
      房门在他们头脑里燃烧。

      卡巴莱
      托马斯

      我笨拙地抓住她的脚后根
      置于我的手心里,
      从她细小的脸
      一直扫视到那刻正在闪烁着的小腿。
      在她瘦削的腿上有一个目的地;
      她的大腿和内裤是甜蜜的,
      牵引着我螺旋式的呼吸
      相应地回环
      旋转出金色和其它的异彩。
      乐队正忙着在平台上演奏。
      一个女人举起手臂,
      可她没有哭叫,“我明白,
      我明白这男人正为爱而狂。”
      她扇形的衣裙溅射出无数的光芒,
      当她将脚抬起,
      从我的轻抚中招摇地离开
      并带着一颗仁慈的心将其放下。
      她又用足尖开始了舞蹈,
      幻化出十二条腿
      和众多的手臂,举起,
      高过她的脚踵,高过我。
      我呆滞地凝视
      这装饰树上的昆虫,
      哪一个是金属的翼翅
      哪一个是真实的?

      新入教者,在微笑中受洗
      托马斯

      在誓言下,新入教者是一位含笑的
      男孩,在微笑中受洗,
      他还一点也没有呼吸到来自椭圆形嘴唇
      的毒汁,
      也没有感受过来自溃烂心脏的邪恶。
      (在他的心里)爱是这样一个所在,
      那儿,存在一个欢乐的外壳
      遮掩住那拖曳腹腔的引力,那腹腔
      来自卵,
      而且,在地面上,轻易地旋转
      正如太阳正旋转着穿过它。
      可男孩从渴望的嘴唇上没有吮吸到
      一丝甜蜜,
      从呼吸中,除了毒,他也一无所获,
      因而,在这确切的哀伤中,
      他知道他的爱已腐蚀。
      这超出了你拘谨的遗传的天赋,
      这天赋为善而生,
      它出自痛苦的良知和神经,
      而不是源于感官的水、火焰
      或空气的交叉点。
      让泪水打湿你的舌头和嘴唇,
      让你的关爱为你的疏忽而滴涕,
      因她把轻柔而光亮的爱意,
      那爱意如此友善,洒在你的眉宇间,
      当你年轻时,她却老了,
      想像中的衰老变成了辛辣的不快
      和思念,它们是如此美好,
      通过一枚指甲,触及了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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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无尽时
    • Sometimes The Sky's Too Bright

      Sometimes The Sky's Too Bright

      By Dylan Thomas

      Sometimes the sky's too bright,
      Or has too many clouds or birds,
      And far away's too sharp a sun
      To nourish thinking of him.
      Why is my hand too blunt
      To cut in front of me
      My horrid images for me,
      Of over-fruitful smiles,
      The weightless touching of the lip
      I wish to know
      I cannot lift, but can,
      The creature with the angel's face
      Who tells me hurt,
      And sees my body go
      Down into misery?
      No stopping. Put the smile
      Where tears have come to dry.
      The angel's hurt is left;
      His telling burns.

      Sometimes a woman's heart has salt,
      Or too much blood;
      I tear her breast,
      And see the blood is mine,
      Flowing from her, but mine,
      And then I think
      Perhaps the sky's too bright;
      And watch my hand,
      But do not follow it,
      And feel the pain it gives,
      But do not ache.

      《有时天空太明亮》
      有时天空太明亮,
      或者有太多的云或者鸟,
      而远空中,太阳太尖利
      以致很难让人记起。
      我的手为何太迟钝
      不能在我的前面
      为我砍断可怕的想法。
      多汁的微笑,
      嘴唇的无力触碰
      我想知道
      我不能抬起,那个
      有着天使面孔的家伙
      告诉我苦痛
      并看见我的肉体掉进
      灾难,他能吗?
      不要停。把微笑
      放在眼泪干涸了的地方。
      天使的苦痛还在;
      他的言辞在燃烧。
      有时,一个女人的心里积着盐,
      或者流着太多的血液;
      我撕开她的胸部,
      看见的是我的血液,
      在她的(而不是我的)体内流出,
      这时,我想
      或许天空太明亮;
      看着我的手,
      并不流血,
      又感觉到流血的疼痛,
      却并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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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现代哲学与诗歌

      后现代主义哲学与后现代主义诗歌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两者在观念、形式、语言观以及对传统的态度上高度契合,彼此互为镜像、共振呼应。


      一、后现代主义哲学的核心特征

      后现代主义哲学大致兴起于20世纪中叶,代表人物有让-弗朗索瓦·利奥塔(Jean-François Lyotard)、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等。其核心特征包括:

      1. 反元叙事(Anti-Grand Narrative)
        —— Lyotard 认为后现代就是对“元叙事”(如进步、理性、真理、历史规律等宏大解释体系)的怀疑。

      2. 解构主义(Deconstruction)
        —— Derrida 强调语言的滑动性、意义的不稳定性,主张“文本无外”(Il n’y a pas de hors-texte),意义永远在延异中生成。

      3. 权力/知识批判
        —— Foucault 分析知识体系如何被权力建构与规范,主张挖掘“被压制的叙述”和“历史的缝隙”。

      4. 表象的浮动与拟像世界
        —— Baudrillard 提出“拟像”(simulacra)概念,认为现实已经被媒体、符号所替代,形成超真实(hyperreality)。

      5. 怀疑客观真理与主体中心
        —— 后现代哲学不再相信主体的统一与理性,也拒绝固定意义的存在。


      二、后现代主义诗歌的特点

      后现代主义诗歌并非一种固定流派,而是一种开放、多元、反规范的写作态度,它受到了上述哲学思想的深刻影响:

      1. 反讽与拼贴
        —— 诗歌不再追求“真挚”和“完整”,而是使用拼贴、挪用、戏仿等方式,混合高雅与通俗文化,制造荒诞感。

      2. 语言游戏化
        —— 受到德里达的影响,诗人强调语言的多义性、滑动性,不再企图表达“确定的意思”,而是揭示语言本身的“滑动”。

      3. 反对抒情主体的中心化
        —— 抒情我往往被打散或隐藏,诗中常出现破碎的视角、匿名声音、语境跳跃,不再构建统一的主观世界。

      4. 去结构化与文本的开放性
        —— 后现代诗往往拒绝线性叙述或传统章法,篇章可以是非线性的、无逻辑的、断裂的。

      5. 对日常、边缘、琐碎的关注
        —— 后现代诗将低俗、日常、甚至“无意义”的内容纳入诗歌表达,以对抗“高尚”与“纯洁”的诗歌传统。

      6. 反美学与伪美学
        —— 后现代诗可以是“丑”的、混乱的、碎片化的,甚至有意制造“低级感”,从而反讽传统美学。


      三、两者的关系小结

      后现代哲学观念 后现代诗歌中的体现
      怀疑元叙事 拒绝宏大主题,采用零散片段
      解构语言 游戏语言、模糊意义
      主体瓦解 去中心化抒情,“我”被稀释
      对权力结构的揭示 揭示诗歌规范、文学体制的霸权
      超真实世界 诗中现实与虚构界限模糊、拟像叠加

      四、举个例子

      比如美国诗人约翰·阿什贝利(John Ashbery)就被认为是典型的后现代主义诗人,他的诗往往故意模糊叙述对象,语言华丽却毫无稳定意义,阅读体验是破碎和漂移的。这种写法正是德里达式“解构”的语言实践。


      如果你写诗,也许可以尝试这样的问题来切入后现代写法:

      • 我能不能写一首没有中心意象的诗?
      • 如果所有句子只是“引用”他人之言,这仍是我的诗吗?
      • 诗歌是否可以只是一组未解释的、无逻辑关联的图像?

      这些问题本身,就是后现代诗歌的实验精神。

      太好了,我们来举几个具体的例子,看看后现代主义诗歌是怎么体现前面说的那些哲学特征的。


      一、约翰·阿什贝利(John Ashbery)《自我画像于凳子上》(Self-Portrait in a Convex Mirror)节选分析:

      The surface / Is what’s there
      and nothing can exist except what’s there.

      分析:

      • 语言似乎在陈述事实,但又不断循环自指,给人一种哲学式的“空转”。
      • 这段文字就像德里达所说的“意义差延”,它没有通向任何确定的东西,只是在语言的表层上打转。
      • 诗中的“我”几乎消失,仿佛是一个观看者、思想的接收器,而不是一个情感表达者。

      二、查尔斯·伯恩斯坦(Charles Bernstein)《失语的诗学》(The Poetics of Disrelation)片段:

      Meaning never meant what it meant to mean.
      I meant that as a metaphor. Or maybe not.

      分析:

      • 完全是在玩“语言游戏”——意义在不停地滑动。
      • 显然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抒情诗”。
      • 诗人不再承担“传达真理”的职责,而是揭示语言内部的悖论。

      三、国内例子(现代汉语写作)——《我失去了我的八音盒》

      八音盒走了
      像上周逃走的比萨斜塔
      我的膝盖还在唱歌
      可我没有膝盖

      分析:

      • 看似超现实,其实是对“现实”的拟像化再造。
      • 斜塔会逃走、膝盖唱歌,这些拟像就像鲍德里亚讲的“真实被模拟物替代”。
      • 主体是分裂的、荒诞的,和福柯式“主体死亡”一脉相承。

      四、模仿型小练习(如果你有兴趣写作)

      你可以尝试写一首诗,遵循以下几个后现代原则:

      1. 不要有中心主题 —— 就像拼图碎片,不必拼成画。
      2. 使用拼贴 —— 把日记、广告语、网络评论、梦境碎片拼在一起。
      3. 混合语言层次 —— 正经话和俚语共存,比如“时间是表,而我懒得戴它”。
      4. 去掉“我”的一体性 —— 每一段都可能有不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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