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夜晚

一场激烈的搏斗后
我们杀死了大象
汗水和着血 矛已折断
四周潦草凌乱
我们并排躺着 抽着烟
沉默着 各怀心事
预想的庆祝并未发生
烟雾在空中悬浮 被光刺破
而晨曦是只新生的小象
我们终将面临另一场杀戮

湿地

风从远古的时间里回来，
在这里长出了一棵倒立的树。
它的根系扎进群星的天空，
每片叶子都是一张折叠的银汉图。

水面上漂着断裂的脚印，
青蛙在梦中编织出雨的纹理，
水鸟站在芦苇的肩膀上，
用羽毛写下太阳的秘密。

夜晚，月亮沉入，
化为一尾金色的鲤鱼，
它游过空域的脉络，
在每一滴水里留下深邃的问号。

远处的雾霭是遗落的呼吸，
它们轻轻飘散，
为每片苔藓镀上模糊的记忆。

低语轻声回响：
“这是世界未完成的部分，
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你俯身倾听，
却见影子滑入水中，
融进一条无尽的河流。

宿醉

我和猫一起喝酒
我从瓶口喝，花生米作陪
它从我手指上舔，啃猫粮
喝完，我们就去睡了

隔天，我从窝里醒来
它在床上，抱着空酒瓶打鼾
棉被里伸出半条腿
枕头边散落着鱼骨头

镜子里，一只老鼠
正在惊慌地溜走
我一跃而起，追了过去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作者：玛琳娜·茨维塔耶娃
译者：汪剑钊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
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窗而立，
窗台上开着大朵郁金香。
你或许根本不爱我……

在房间中央，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磁砖上画著一幅画：
玫瑰——心——船。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
慵懒，淡然，漠不关心。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刺耳声。

香烟的火焰由旺转弱，
烟蒂颤抖许久，
在灰白短柱中倔强悬浮——
你懒得弹去灰烬——
整根香烟
便飞落进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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